晚春的刀
如果出现文字缺失,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/退出阅读模式
记住【貓貓看書】:WWW.MAOMAOKS.COM
時間總是在不同的時段裡有著它不同的質量與重量的。有時候,一個星期就像一天一樣,很快很輕飄地就過去了,在轉眼間就消逝的無影無蹤。而有時候,一個星期就像一年一樣,怎麼也過不完。老是過不完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,至少對大志來說很簡單,因為在那段時間裡,附麗了太多太多的思念。
她很想念關悅。他們倆之間至今還沒有任何的體關係,所以,這種思念就不是那麼的苦,那麼的徹底,由於純淨與清澈的緣故,反是略略帶點微甜,似乎是前方,總還有一層
濛的微妙的憧憬在等待似的。
必悅常常會在臨睡前給她打個電話。他的白天是她的夜晚,而他的夜晚則是她的白天。所以,常常在陽光普照的時候,他說“很晚了,我睡覺了。”大志總覺有點不真實。她做不到像黃絹那樣說“不許睡!再聊會兒。”黃絹覺得霸道嬌嗔粘纏統統都是女人的權利,可大志自動放棄了這些權利,因為她是不屑為之。但現在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吃虧,因為她在某些方面似乎從未盡情盡興過。
那天也是一個下午。因為關悅已經臨近回來的期,他有整整一天沒有給她打電話了。她想他一定是這時候事情比較多比較繁雜,也就沒有去電話。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兩點,她看到手機上顯示的那堆號碼以為是關悅的,接起來一聽卻是“許小姐,我是阮明。”是關悅的保鏢。
“什麼事?”對方好象很是斟酌了一番,最終道:“許小姐,大哥,過世了。”
“過世?”過世是什麼意思?大志突然糊塗了“你開什麼玩笑?”
“兩個小時前,大哥過世了。我們很悲痛。”難道今天是愚人節?他們可以拿自己大哥的生死來開這樣的玩笑?大志的心突然就沉到了底,軟弱到極點:“你到底在說什麼?他好好的,怎麼可能…!”阮明道:“昨天晚上,大哥一個人出去逛街。他沒有帶任何人。在一個街區碰見一群大麻的黑人小混混,統統都只有16,17歲左右,大約十幾個,他們看他像個有錢人,就上來搶劫。大哥雖然帶著槍,但是他沒用,大概覺得對著一群孩子,有點勝之不武。那些小王八蛋
毒high過了頭,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是帶著刀的,一人一刀,十幾個人一起上來…大哥,他沒有判斷出這群人是不按牌理出牌的,在那一刻他們要的是他的命,那群人統統都是瘋子,人渣,他們就是要一個陌生人的命,如此而已。可是大哥,他卻覺得,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搶劫。他的判斷錯誤…”阮明的聲音嗡嗡嗡地就像電話受
或者從深水的最底處發出來,帶著沉重而壓抑的不真實
。一群小混混,怎麼可能,那可是關悅啊,英明神武的關悅,拯救她出生死關口的關悅。判斷失誤?大志想,他怎麼可能會判斷失誤,那次救她的時候,他只用了數秒的時間做判斷,他的判斷絕對是
準到了科學的地步。他怎麼會判斷失誤呢?不不不,她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。
必悅的一生做過無數場重要的判斷。但惟有最後一次判斷是最致命的失誤。他在某一時刻也想過拔槍,假如他開槍的話,也許他的生命就不會在瞬間枯萎。但是他沒有,他錯失了最寶貴的時機。他想這只是一群孩子而已“不要再有那麼多的殺戮了”他聽見大志對他這麼說。其實他一直記得她的這句話。於是,他錯誤的判斷立即給了他狠狠的一個耳光,他的背部首先中了生冷的一刀,然後是前,腹部,肝臟…他在倒下的那一刻已然明白,這是錯誤的。他想,我本來就不應該做好人。我是黑幫老大,可我居然還不夠狠。
他看見自己在月光下出了殷紅的血,粘稠的,鮮豔的,炙熱的血,在恍惚中,他突然聞到了故鄉玉蘭花的香味,清淡而動人心魄。這一定是幻覺。他對自己說,儘管現在也是晚
,可是美國怎麼可能會有我家的那株玉蘭樹?
為什麼沒有呢?他突然覺有人在摩撫他的臉頰,在對他說話。是黃絹。他看見黃絹伏在他身邊。她的睫
濃密而烏黑,在月
裡閃著晶瑩
滴的光芒。
妹妹。他叫道。但是黃絹就像夜裡飄渺的輕霧一樣,轉眼間就消逝了。依然是異國冰冷而骯髒的地面。其實這是一個恬靜,清麗,月皎潔的夜晚,但空氣裡充滿了一種叫做“他鄉”的味道,不貼己,不親切,不關心,陌生,疏離,冷漠,暴戾…漸漸,這種空氣更濃厚更陰鬱更強迫地向他靠近,他想,這大約就是死亡的味道了吧。
這是我的宿命嗎?關悅想。我們家每一個人的命運,彷彿都是和刀有關的。也許,這就是我們家的宿命。似乎,我們家裡的每一個人,到最後都是“孤家寡人”命。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大志,他在心裡對她說,幸好你沒有答應嫁給我,否則,你也得做一陣“孤家寡人”了。
想到這裡他突然笑了一下。今天他一個人出來逛街。其實他是獨自出去買了一枚戒指。一枚滴淚形的雪白耀眼的大鑽石,現在看起來,那真像是一顆碩大無比的眼淚。凝固的,堅硬的,沉痛的,思念的,緬懷的,宿命的,永不逝的眼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