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英雄困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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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,裘飛鶚只覺得氣血翻逆有增無減,一陣陣冷汗冒出,手足如冰,軟弱乏力,但他強提著一口真氣,燃燒炭爐,試好水量,將物藥先後置入罐中,文火煎熬,用一把破扇慢慢扇動著。
麻天祥心想:“看來,他對煎藥火候強弱甚有心得,此人必是藥鋪學徒出身!”半個時辰過去,室內藥味瀰漫,裘飛鶚估量藥已煎好,將藥汁濾入碗中,尚存有一半留置罐中。
這一半是麻天祥服用,但他並未出聲,亦未看麻天祥一眼,俟至碗中藥汁熱度稍減,逕自飲下。
麻天祥見裘飛鶚服下藥汁後,返身回榻盤膝而坐,調息行功,頂門冒出縷縷白氣。
他雖然生冷傲孤僻,但究竟是頭腦冷靜的人,他瞧出裘飛鶚武功很有基礎,行事一舉一動均異常含蓄沉穩,不似飛揚浮躁,一知半解自以為是之人,暗暗忖道:“說不定此藥果有穩住傷勢功效,無論如何,他能服下,自己也能服用,總比坐而待斃好些!”心念一定,起身離榻,將罐內之藥汁倒入碗中,仰面咕嚕嚕喝下,如裘飛鶚模樣,上榻閉目行功。
片刻之後,只覺得傷痛漸平,逆氣血循歸原經脈緩緩
注,不
大為驚異。
這時,裘飛鶚氣運周天後,睜開眼簾見麻天祥情狀,微微一笑,起身離榻,二煎藥汁。
等他們第二煎藥汁服下,行功周天後,天已是於醜之
,裘飛鶚自覺舉動如常,毫無不適,於是離榻,吱然穿出門外,靜立庭院中漫步徘徊。
彎月被一輕雲掩卻一半。蒼茫朦,院中植有十數株秉莉,葉影花香,婆娑襲人。
忽然屋面掠過一條人影,如風飄來,心中一驚,急閃在牆角,右手巳扣緊一筒“毒藤棘”蓄勢待發。
只見這人身形詭疾,沾足點地,立即閃在門首,沉咳了聲道:“麻天祥!”沉寂了須臾,室內傳出麻天祥冷冰冰的語聲:“何朋友,你真是信人,無奈麻某人吉人天相,不但未死,而且傷勢漸漸平復,為之奈何?”那人不由一怔,繼而朗聲笑道:“何某如果急於要你身亡,那也不至於暗地
身,讓你逃走!”麻天祥冷笑道:“那麼你追蹤麻某所為何來?”那人笑道:“這還用說,我們合則兩利,分則兩敗,反正我們各有所圖,於事無所幹礙,你意下如何?”麻天祥冷冷道:“好!你請進!”那人身形一閃,進入室內。
裘飛鶚聽得莫名其妙,忖道:“自己要否進入室內?麻天祥生怪僻,遇事均抱著不信任態度,他知道自己在院中,如遲遲不進去,反而遭他疑忌,不如直率些好!”想定,昂首向室內走去。
他一到達門首,忽聽室內一聲大喝道:“什麼人?”一條人影如飛而至,迅如電光石火般翻腕亮掌,疾向裘飛鶚“中府”按下。
掌力沉厲如,重逾山嶽,這一掌若然被打實,裘飛鶚必然筋斷骨折。
裘飛鶚自知重傷初愈,不能妄施內力,暗哼一聲,身形一挪,手出如風,疾向來掌“曲池”上扣去。
那人不由暗暗一凜,急撤右掌,那知飛來兩指卻點在肩上,只覺得肩頭微徽一麻,大驚之下,一仰倒竄回去。
裘飛鶚趁機飄入室內,佯若無事般走向榻前,亦未向安坐榻上的麻天祥望一眼,身形臥倒,兩臂作枕,仰視承塵。
這一切表現得無動於衷,冷漠異常。
那人見狀,愕在那兒發怔。
麻天祥陰冷麵泛出一絲笑容,眼中透出驚詫神
,見那人呆若木雞,不知所措之狀,哈哈笑道:“何朋友!你料不到武林之中,還有比我這鐵劍秀士麻天祥更怪癖,冰冷的人!”那人翻著灼灼的眼,心中嘀咕道:“怎麼兩個怪人竟湊在一起,真是物以類聚!”當下,只嘿嘿冷笑不止。
麻天祥又冷冷道:“那也只怪何朋友不加思索就魯莽出手,幸虧我這裘老弟是個面冷心善之人,不然他的武功比我麻某強得甚多,焉有何朋友的命在!”那人望了裘飛鶚一眼,出聲狂笑道:“我金刀雙鉤何濟也不是江湖無名之輩,麻朋友出此輕視之言,實令我何濟難以心服!”麻天祥眉頭皺了一皺,默然不答。
何濟雖然心中忿忿,但既有所求而來,犯不著為此小事翻臉,訕訕地坐下與麻天祥小聲談論。
裘飛鶚只聽說去東天目山,因為與他無關,也就無心去聽,只默默思忖來經歷…”玄玄經…龍飛令符…一串玉錢…葛蓓珊…滿小青…無一不令他
惑。
他只覺得對滿小青及神偷押衙雲康愧疚於心,滿小青一對滿含憂鬱的雙眸,蘊藏著萬縷柔情及孤零的身世,亟待向自己傾吐,那知自己竟不告而別。
他依稀見得此時滿小青必淚滿面,厭厭傷神,恨自己薄倖。
於是,裘飛鶚暗暗地嘆了一口氣…
懷中這串玉錢,事關雲康生死,然而現在雲康卻不知生死下落,他的知友之姓名也無從得悉,不然自己也可代雲康一行。
自己本乃江湖無名小卒,才出道未久,是非兇險,紛至杳來,幾乎群集一身。
憧憬江湖風光好,那知崎嶇險難行,他不由惘然懊喪。
東方既白,室中已大亮,金刀雙鉤何濟還在與麻天祥叨叨不休,麻天祥只偶而吐出一兩句冰冷的語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