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濡共以沫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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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滾出去”君羽舉起一隻花瓶狠狠摜在地上,溫潤的羊脂玉斷成幾截,她又覺得不解氣,隨手抄起鎏金的博山爐砸下去,一下一下,直到將玉塊砸得粉碎。

“公主您您這是幹什麼呀”太監姜陀自恃是身份高,腆著臉上來奪她手裡的東西,被君羽一把掀了個趔趄。砸完了玉器,她又搶過幾匹綢緞,狠命地往下撕,只聽刺耳的一聲裂響,珍貴的就緙絲錦就撕成了兩半。

丫鬟們想奪又不敢搶,只嚇的跪了滿地,她每撕一下,都心疼的直冷氣。

漸漸地,君羽連手都砸累了,卻還是頑固地重複著那些動作,滿頭的汗冒出來,溼透了整個背,幾個有眼的小太監去報信,太后問訊趕來,還沒走到門口,就聽見刺耳的碎響,伴隨著一個嘶聲力竭的叫囂:“滾給我滾出去”

“你讓誰滾”太后抬腳進來,越過滿地的凌亂狼籍,冷冷盯著她。

君羽手裡的東西“啪嗒”跌在地上,格外響亮。滿地的太監、宮女都低著頭,幾乎連大氣都不敢一下。

“都下去”太后哼了聲,那些僕從都得了聖旨般躥出去。等人都走光了,太后陰沉著臉,揚手就給了她一記耳光。

“金枝玉葉,你配得起這四個字”君羽生生接著這記耳光,腦中轟的一聲,心像被刀狠狠地捅開,連血都是麻木的。

太后自恃尊貴,從不輕易親自動手,這巴掌卻是打的又狠又重,必定是氣極了。在她眼裡女子失去貞潔,就是自甘墮落,何況是身份矜持的公主。

平定了會兒情緒,她才開口說:“子已經訂好了,三天後是個黃道吉時,由陛下親自送你到烏衣巷。”君羽的手驀然攥緊,都忘了手裡有碎玉渣,血順著指縫淌下來,痛的連呼都紊亂了,咬牙切齒地說:“他別做夢了,我死也不會嫁。”話還未完,太后壓抑許久的怒火又噴薄出來,隨手一掃,供奉的水月觀音像就從佛龕上栽下來,頃刻砸的粉碎:“這話由不得你,嫁也得嫁,不嫁也得嫁”這邊正僵持著,忽聽殿外有人回道:“太后,皇后娘娘請您過去,說是公主的嫁妝都備齊了,等您過目。”

“先在外邊侯著,哀家說幾句梯己話,隨後就到。”太后長舒了一口氣,中的淤堵減了不少。再回過頭來,看君羽的眼神也帶了幾分柔和。晚霞照進來,窗影斑駁,她的臉龐籠罩半明半暗的微光裡,連眉目也暈開了一層淡淡的金粉。五道指痕,深深印在素白的頰上,帶了異樣的濃豔。

“起來吧,哀家手下沒輕重,打疼了沒”太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臉,明顯覺觸到的肌膚在微微顫慄。

“你這模樣也好,真給了桓玄,哀家還捨不得。非得謝混那樣才貌雙全的人物,堪配的起。說起來淝水之戰那麼大的頭功,咱們是欠人家一個情。你去了,也不算受委屈。”君羽咬著嘴,只是低頭默不作聲。太后攙起她,輕輕笑了一下:“好了,以後嫁了那樣的玉人,不知道讓多少姑娘羨慕呢,哀家要有你這福氣,也就知足了。”笑過之後,蒼老的面孔上浮現出一絲年少時的青澀,多了些許惆悵。

初夏暮的天,亮的特別早。剛到五更,窗紙上就泛起了淺白的朦朧。外面愈漸吵雜,只聽一陣腳步聲響過,姜陀尖細地嗓子就嚷了起來:“還沒起來快去叫哇”宮女怯懦地小聲說:“噓公主還睡著呢,您晚點再來。”

“還晚,這耽誤了吉時如何是好”君羽翻了身,從圍塌上坐起來,蒼白的臉顯然是一夜闔眼。鞋也不穿,一雙足踩在烏檀地板上輕巧地踩過,她走到雕花門跟前,豁然打開。

外面嘲嚷的聲音立刻安靜了,侍婢們愣了一瞬,全都有眼地跪下。

“都進來吧。”她這回出乎意料的安靜,聲音裡帶了說不出的疲倦,懨懨地轉身,坐在鏡臺前。宮女們魚貫而入,每人手裡都捧著一樣不同的器具。

等她懶懶地洗漱完畢,嵐兮打開妝奩匣從裡面取出胭脂水粉,正要給她上妝,君羽厭倦地一揮手:“別抹了,我不要。”那隻鑲金的胭脂盒落到地上,滾出一大片豔紅,陀螺般旋個不停。嵐兮尷尬地空著兩隻手,還是開口勸道:“公主,這不合規矩”

“我說的就是規矩”君羽冷地打斷她,伸手一指桌上的妝奩“去把那東西拿來,讓我自己挑。”翻開漆紅的盒蓋,裡面纏金帶玉,各種的蘇瓔珞糾結在一起,明晃晃耀花了雙眼。君羽隨意撥了撥,手指無意碰到一個圓扁的物體,在絢爛的金光之間出一小片月白。她硬往外一,原來是隻白絹團扇,緻的扇面上無字無畫,有淡淡地墨香。

她恍然想起來,很久以前,這隻扇子原本在謝混手裡,後來被他扔了,她就順手撿回來,當寶一樣藏在盒裡。情也是這樣吧,被他不屑一顧的東西,她卻撿起來珍藏至今。

君羽盯著那扇子,心裡無端湧起一種憤恨,揚手摔在地上。緻的玉骨頃刻斷裂,碎成不能彌補的痕跡。她站起來,就那樣毫不留情地從扇上踩了過去:“更衣”從章含殿出來,外面已經跪滿了黑壓壓的人頭。十八抬的鎏金轎輦停在門外,隨扈的軍有上百人。她提起華麗的熾紅裙襬,欠身坐進轎裡,在簾幕放下的瞬間,最後看一眼,像是和曾經的自己說再見。

不知道什麼原因,路走的很漫長。她在轎裡睡著了,恍惚夢見一個容貌相似的少女,盈盈笑著對她說:“我恨你。”醒來後,那種悉的覺如水般漫來,不著痕跡地定格在記憶的幽深處,似夢還真。

婚禮儀式很繁瑣,一道一道的程序,每走一步都有人在耳邊提醒。

該行的禮節過後,君羽被媵人攙扶著進入桐竹軒。想起那一夜,她踏著月敲開門,慌亂羞澀地抱著他的衣服,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。等賓客散盡,一個人坐在紅紗幔帳中,塌上散著蓮子、豆棗、圓果,寓意瓜瓞連綿、子孫圓滿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門吱地一聲開了。

透過眼前的紅,君羽看見蓋頭下的那雙腳,有條不紊地走過來,步態從容優雅。接著,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伸過來,略停了停,正猶豫著動作。

君羽自己一把掀開遮眼的東西,仰臉瞪著他,目光中沒有半分羞澀,只有冷冷的戒備。謝混一愣,邊勾起輕淺的弧度,彷彿早知道她會這樣般,並沒有太多的驚訝。

“公主等了一天,也累了吧”君羽沒有說話,只是審視著他。謝混也不覺得尷尬,兀自走到桌前,斟了杯酒,自己先飲了一半,再遞到她邊。

“喏”君羽一言不發地別過頭,始終不理睬他。靜靜對峙了片刻,謝混只好將剩下的一仰而盡,酒漬沿著他峻俏的下頜,緩緩淌到脖子上,彷彿是一抹金劃過白皙的潔玉,帶了幾分誘惑。

“沒想到成個親這麼麻煩,比騎一天馬都累,對了,你還沒吃東西吧,餓不餓”謝混在她身邊坐下,隨手從滿狼籍中揀了一隻圓果,剝去皮殼遞給她,見君羽不接,索到她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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