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回人有病常常有藥治魂無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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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人上了前去,見那兩具石像雕的是一男一女,男的高大英俊,女的窈窕美貌,都是三十歲模樣。眾人只覺得石像栩栩如生,隨時都要動起來一般,不讚歎。卻見那男像上方刻了“陽獨夫”三字,女像上方刻了“夏茵遙”三字。何大廣
口冷氣,沉聲道:“原來是他們兩個。這兩個妖魔死了已近二百年,沒想到還留下石像在這裏。”鞠開接道:“不錯,不錯。這才叫做陰魂不散,遺臭萬年。”莫之揚奇道:“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人物?”何大廣正要説話,秦謝手中的火把已燃到盡頭,閃了一下,周圍登時漆黑一片。不過眨眼的工夫,
中便閃出熒熒亮光。卻原來石壁上刻的文字不知用什麼藥水塗過,有火把時看不清楚,在暗處反而亮閃閃的。四人當即讀那些文字,越讀越是心驚。但見第一段寫道:“嗟夫!天地造人,何其奇歟?生而為男,或而為女;嗟夫!天地造人,又何其貧歟?莫論是男,莫論是女。碌碌之夫十有九,妙妙之女萬無一。或有奇男生俗世,千萬秀女不謂識;偶有秀女生於世,一生未遇開天
。則曰:陽獨夫,夏茵遙,各得其所兩逍遙。”四人接着讀下去,那兩人的故事就清楚起來。
原來二百年前,正在隋朝之時。武林中出了男女各一奇人,男的叫陽獨夫,女的叫夏茵遙,兩人皆師承多派,武學淵博,又聰明絕頂,在武學上推陳出新,被稱為絕世二傑。有一年,兩人相遇,自少不了切磋武技,可雙方各有所長,大戰三晝夜,不分勝負。陽獨夫固然欽佩夏茵遙,夏茵遙也對陽獨夫由衷服氣。陽獨夫提出二人結為夫婦,夏茵遙卻道:“除非你勝過我,否則我嫁給一個贏不了我的男人,有什麼意思?”二人擊掌為誓,約定三年後再比武。這三年間,陽獨夫苦練武功,自信已將武學研究得爐火純青,達到巔峯,非但前無古人,恐怕也後無來者了。轉眼工夫,三年的約期到來,二人比武那天,江湖人物聞風而動,圍了個水不通。哪知三年間夏茵遙也
研武學,一場比試下來,陽獨夫居然還是勝不了她。當着天下武林同道的面,陽獨夫自覺無顏,指天立誓:“我陽獨夫一定要勝過夏茵遙,卻永不會娶此女為
!”夏茵遙未料他會忽然説出這樣的話來,惱羞成怒,也立誓道:“我夏茵遙此一生不敗給陽獨夫,以聾瞎瘸呆為夫,也不會委身此人!”那一年,陽獨夫三十歲,夏茵遙只有二十六歲。
此後每過三年,陽獨夫就找夏茵遙比武,一晃九年過去,兩人仍是不能分出勝負,但二人的絕武功已無人不知,找二人學藝者絡繹不絕。陽獨夫自恨不能一枝獨秀,起先不收弟子,後來專收美貌女徒,名為師徒,實則供他
樂。夏茵遙本來早有悔意,只因情面難看才不肯言和,見陽獨夫如此做法,一怒之下,也開山收徒,專收英俊少年,與陽獨夫針鋒相對。兩人惡名遠播,為武林所不齒。此後每隔三年,兩人就比試一場,也是絕極,每次都是旗鼓相當。時光匆匆,五十年過去,陽獨夫已是八十歲老翁,夏茵遙也已七十有六。兩人均
身體大不如從前,因此到了第二年比武仍未分勝負時,不由均起“人生如夢”之
,相對大笑。夏茵遙道:“老陽頭,咱倆都活不到下一個三年啦,乾脆罷手言和算啦。”陽獨夫當即贊同,卻又道:“我與你一斗就是五十多年,卻仍想不出破你武功的招數,老夏婆,咱倆尚有幾年風殘光陰,何不尋一處僻靜所在好好印證印證武學?”從此二人飄洋過海,來到了三聖島,兩人在三聖
中切磋技藝,武學絕技便刻在石壁上。一晃又過年餘,兩人將畢生心得都記錄完畢,互相看看,均苦笑道:“又是不分勝負!”竟無限
傷。夏茵遙道:“咱們兩人的武功都記在這裏,將來後世有人得以學到,集你我之大成,武功必定驚天地泣鬼神,不知誰有這等福分?”陽獨夫想到自己二人一生苦研為別人輕鬆得到,不由得又
高興,又
悲涼,忽然説道:“後人輕鬆便學到你我的武功,卻連你我長相都不認得,豈不可憐?”他一代
魔,竟提出要刻出二人的石像立在
口,然後暗中設以機關,若是來者愚笨,則永不會學到真功夫,甚至會走火入魔。若是來者聰明過人,且善解人意,則必獲真經,學得大成武學。夏茵遙拍手稱讚。於是兩人互刻對方的石像,陽獨夫刻的女像面貌是初見時的夏茵遙,夏茵遙刻的也是初見時的陽獨夫。石像刻完,二人哈哈大笑,將石
安上兩層石門,裝上各種機關,除非悟出兩人苦心,石門則會自動開啓;否則,一動石門,便會觸發機關喪生。陽獨夫將兩人的經歷刻在第二道石門外的石壁上,與夏茵遙一起離去。
但見壁刻最後一段字寫道:“我二人此去約定一往東一往西,各自墜海。心願難了,死亦遺憾!但願後世有緣者見到此,學得我二人武功,發揚光大,不亦快哉。來者切記:爾若愚拙,自來處去。爾若聰穎,從死處生。以爾慧心,遂我心願。有違
者,悔之晚矣!”四人看完壁上文字,半晌做聲不得。莫之揚心想難怪雪兒不願説
中秘密,雪兒雖未進
內練武,但這些石像文字卻都已見過了。鞠開哈哈大笑,連道:“這兩人真是
到家了。我鞠開偏不信這個
!”餘下三人還未反應過來,他已奔到石門邊,用力推去。卻聽“嗖嗖”兩聲,石
頂壁、腳下石板各
出兩枝勁箭,莫之揚聞聲不對,早發出數粒鐵豆,“叮叮”兩聲,飛箭擦着鞠開面皮飛過,便在同時,箭孔各冒出一股煙來,異香撲鼻,令人嗅之頓覺妙不可言。
莫之揚拉起鞠開,問道:“鞠兄,傷着你了麼?”鞠開驚出一身冷汗,強笑道:“沒有,多謝幫主相救。”看地上兩枝箭亮閃閃的,伸手撿過,四人圍上前,見箭桿上刻了一行小字,乃是:“機關共有百樣,此為警箭,亦有奇用。”秦謝道:“方才那煙霧是怎麼回事?”何大廣深一口氣,忽道:“你們覺得怎樣?”聲音驚恐萬狀。
莫之揚稍一凝神,已知究竟,煙霧入腹中,讓人頓
血
加快,渾身竟
力大增,似是平添了九牛二虎之力。四人面面相覷,驚懼之極,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。
莫之揚強運神功,鎮定心神,聽得外琴聲隱隱約約,卻妙不可言,
神為之一振,尋思:“陽獨夫、夏茵遙留下這等莫名其妙的機關,怎樣才能救恩師出來?”冷汗潸潸而下,忽地拔出劍來,氣貫雙臂,向夏茵遙的石像奮力斫落。
“嗆”的一聲,濺出點點火星,那石像卻絲毫無損,汲水劍反而捲了一片劍刃。莫之揚驚道:“這是什麼石頭,這樣堅硬?”秦謝睜圓雙目,大聲道:“小師叔,為救我爺爺,我還有什麼顧忌?”向石門走去,莫之揚魂膽皆飛,大喝道:“慢着!”秦謝轉臉望着他,道:“小師叔,還有什麼法子?”莫之揚此時真可謂頭大如鬥,道:“咱們再想想辦法。”看石壁上的文字,看到最後一段時,不罵道:“你們心願難了,死亦遺憾,卻將這憾事讓別人受苦麼?陽獨夫,夏茵遙,枉你們武功蓋世,卻終不過是愚頑不化!”何大廣、鞠開、秦謝漸漸抗不住藥力,均覺
肺都要炸開來,
息
濁,聲音大得可怕。
莫之揚望着石壁文字,念道:“心願難了,死亦遺憾,心願難了,死亦遺憾!”忽然電光一閃,猛然擊掌,道:“正是如此!我讓你們無憾便是!”腳下一點,已到了那男像邊上,扳住石像雙肩,奮力一掀,“咯”的一聲,“陽獨夫”移開幾分。莫之揚大喜,叫道:“都過來幫我!”何大廣、鞠開、秦謝一齊到來,均不明所以。莫之揚道:“原來那藥霧是讓咱們長力氣好乾笨活的,抬到那邊去!”他下頜一揚,餘下三人已知究竟,四人一起用力,陽獨夫的石像離地而起,抬到夏茵遙旁邊。莫之揚笑道:“陽前輩,夏前輩,我們助你倆了卻心願!”四人用力一推,男像右掌合到女像左掌,“咯”的一聲,兩具石像成了攜手並肩之狀。
卻聽“啪”的一聲響,陽獨夫石像背部翻開一個小蓋,出一張羊皮紙來。卻在同時,軋軋響處,石門
開,
內
出亮閃閃的幽光,星星點點,煞是好看。一股清涼之氣傳出來,四人覺得
腑一清,先前那股灼熱之
一掃而空,均歡呼起來,連贊莫之揚聰明,能解得了這百年秘密。
莫之揚取下羊皮紙,展了開來,道:“你們瞧瞧,正是如此。”三人看時,卻見那羊皮紙上寫道:“我二人一生賭氣,雖彼此傾慕,卻從難和睦。來者甚知我倆心願,從此神仙聯袂,逍遙永極。石門開,再無閉時。汝可往
中學我二人神功,壁上漏刻文字,盡在此處記補。”下半段寫了七十幾個字,什麼“反”、“督”、“納”等等,字旁各注有第幾行第幾字。
何大廣喜道:“恭喜幫主,這羊皮紙可是件真正的寶貝。這寶物藏在石像背後已有二百年,好容易等到幫主來取了!”鞠開道:“不錯,我看中石壁上的武學刻記故意漏刻數十字,旁人縱然進了石
,也會練入岔道。幫主神明!”莫之揚搖頭道:“這兩人差勁得要命,他們的武功有什麼希罕?”何大廣道:“幫主有所不知了,這兩人雖然人品低劣,練武卻是奇才,他們的武功若是沒什麼稀罕,老幫主焉能…”説到這裏,忽聽
底深處傳來秦三慚的呼喝劈掌的聲響。莫之揚驚道:“慚愧,咱們快去找師父。”四人搶進
中,向秦三慚的方向奔去。
但見中石壁上刻滿了斗大的字。每個字金光閃閃,竟照得石
物事清晰可見。四人雖極力不去看那些文字,奈何字跡閃亮,分外搶眼,不經意間,四人已各將幾行記到心中,略一思索,均知壁上所刻果然是武學絕技,簡直妙不可言,不
再看一眼。凡學武之人,無不痴愛武學,方能忍受練武時的痛苦,武功越高強,越是抵擋不住武學絕技的誘惑,此時見了石壁上的武學,許多費解之處立即茅
頓開,哪能忍住不看?其中莫之揚最是心癢難搔,邊奔邊看,不自
比劃起招數來。鞠開、何大廣、秦謝都是好手,一見莫之揚如此,再也難以忍受,駐足不前,看着壁上文字,當即呼呼喝喝練習起來。鞠開更奔回去,要從頭看起。
到了此時,四人已忘了要進幹什麼。忽然
外琴聲轉急,似是千軍萬馬金戈齊鳴掩殺過來。莫之揚驚醒回神,大聲道:“咱們快去!”石
之中回聲甚響,他這一喝,直震得何大廣等三人耳鼓作響,圍到莫之揚身前。壁上刻字如有魔力,何大廣、鞠開、秦謝忍不住偷偷看。莫之揚自己也是難以忍受,狠狠咬一下舌頭,痛得滋滋
氣,沉聲道:“這壁上所刻的武功
門之極,咱們低下頭走路,切不可再看!”伸手握住何大廣手腕,四人依次拉成一排,低頭向深
前行。
那石是天然形成,地勢忽高忽低,更兼左拐右轉,有時一轉彎,面前的石壁上斗大的字就直撞進眼中,莫之揚緊咬牙關,只管前行。這看起來甚為平常,其實四個人實是咬牙苦撐,方能支持得住。
四人步履維艱,漸進中深處,只聽秦三慚的呼喝聲愈來愈近。忽然間
口一轉,隱隱現出一人影來,只見他縱跳如飛,拳打掌劈,聲音大得驚世駭俗,動作快得猶如鬼魅,秦謝大呼道:“爺爺!爺爺!”奔上前去。莫之揚等三人也快步上前,呼道:“師父!”
“老幫主!”那人聽到喊聲,猛然頓住身形,轉過頭來,但見他鬚髮皆亂,雙目血紅,面容卻枯槁灰暗,正是秦三慚。秦三慚似是認不出四人來,凝神道:“你們是誰?”莫之揚已有兩年餘沒見到恩師,其餘三人已有六七年沒見到他了,陡然見他這等形貌,不由悲喜加,一齊
下淚來。
秦謝悲聲道:“爺爺,你不認得謝兒了麼?你再看看,我小師叔、何副幫主、鞠副幫主都來找你了!”秦三慚歪着頭想了半晌,忽然哈哈大笑,道:“不錯不錯,你們過來。”秦謝飛撲上前。莫之揚見恩師神智尚清,喜不自,忽見他雙目中
出一股兇光,驚道:“秦謝,回來!”話音未落,驀聽秦三慚冷笑道:“正好拿你試試這一記新招!”右手雙指疾伸,“哧哧”兩道勁風
出,正中秦謝右
,一股鮮血噴濺出來。秦謝真是做夢也想不到,驚極傻笑,道:“爺爺,怎麼會?”痛入心肺,眼前一黑,栽倒在地。兩人相距至少有兩丈遠,秦三慚遙點一指便
穿秦謝右
,樂得哈哈大笑,道:“好,好,這神仙指又被我練成了。”不再理會四人,轉頭看壁上文字,口中念念有辭,忽然以手代足,爬上石壁,身子橫在空中,竟似有物托住,回頭笑道:“你們看,這叫蟹爪功,比鷹爪功、龍爪手如何?”莫之揚、何大廣、鞠開三人驚得手足都硬了,半晌才醒悟過來。莫之揚飛步上前,抱起秦謝,見他牙關緊咬,
口傷處血
如注。莫之揚運指如風,連點他傷口周圍的幾處
道。秦三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莫之揚,忽然笑道:“好個小子,倒有兩下子!”雙手一拍,已離開石壁,五指成鈎,向莫之揚抓到。鞠開、何大廣驚道:“老幫主!”分左右搶上,各出雙掌擋在莫之揚身前。
“砰”的一響,鞠開、何大廣倒飛出去,秦三慚的內力猶自餘勢不衰,捲起石屑沙土,直撲莫之揚、秦謝。莫之揚情急之下,抱起秦謝,借勢躍起,落在何、鞠二人身邊。秦三慚卻未追來,搖頭道:“這‘蟹爪橫行’還有點不對!”莫之揚見他骨瘦如柴,卻有如此神威,但偏偏連親人都認不出了,心登時涼了,轉頭問鞠開、何大廣道:“你倆怎樣?”鞠、何均閉過氣去,答不出來。莫之揚忙放下秦謝,給二人推血過宮,兩人回過氣來,痛得冷汗直冒,原來兩人的雙臂都已給秦三慚震斷。
鞠開一醒過來,吃吃道:“老幫主走火入魔了,認不得我們啦!”莫之揚也沒了主意,道:“這如何是好?”高聲道:“師父,你真的不認識我們了麼?”秦三慚皺眉道:“我怎麼不認得?你叫莫之揚,他叫秦謝,嗯,這兩個是何大廣、鞠開。”莫之揚喜道:“師父,你…你能認出我們來,這可真是好極了。師父,我們是來接您老人家出去的,外還有三百多萬合幫同門,都在恭候師父。”何大廣、鞠開伏地道:“請老幫主與我們一起出去罷。”秦三慚揚起頭來,正
道:“你們瞧,這壁上的武功,哪一樣不是絕妙之極?我苦練了多長
子,總算快要悟透了,幹麼要出去?”莫之揚道:“師父,您已是武林第一高手,還練這些武功做什麼?”秦三慚仰頭大笑,鬚髮飛揚,道:“不錯,可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我這當世第一,並非前無古人,後無來者。只要練成這些武功,那才稱得上絕世第一,之揚,你知道麼?”莫之揚從未見過師父的目光如此嚇人,顫聲道:“那就可以六親不認,連自己的孫兒、弟子、屬下都要下手麼?”秦三慚哈哈笑道:“來來來,之揚你看。”指着壁上一段文字道:“世上之人,皆頂星宿下凡,假託母胎,轉而為人。星宿本孤,為人之後,卻無有親屬。”莫之揚也跟着看去,道:“這又怎的?”秦三慚道:“還用問怎的?這即是説人本孤獨,無有親屬。我拿你們練招,有什麼不對?”莫之揚驚道:“可秦謝是您的孫子哪!”秦三慚苦笑道:“你還是沒懂,他是頂星宿下凡,假託母胎,轉而為人,雖是吾子之子,卻跟我沒一點干係,便是我之親子,也是頂星宿下凡,假託母胎,轉而為人,你看,人跟人之間可有什麼相干?”莫之揚當真不知説什麼才好,望望何大廣、鞠開,相對瞠目結舌。鞠開雖相貌
魯,卻深有學問,仔細看着石壁上“無有親屬”那段字,忽道:“幫主,快拿出那張羊皮紙來對一對!”一言提醒莫之揚,忙拿出“陽獨夫”所留的羊皮紙來,看一看石壁,見那段文字上注了“七百一十一行”六個小字,在羊皮紙上找,果見有一個“不”字下注了“七百一十一行第六字”註上一對,“卻無有親屬”變成“卻無不有親屬”喜道:“這就是了。師父,你練的武功全錯了,那陽獨夫、夏茵遙用心險惡,在緊要處故意漏字,讓人練進岔路,走火入魔。”持紙走上前去,道:“師父請看,漏字全在這裏。”秦三慚凝神道:“你説什麼?”手掌一揮,一股
力呼啦啦捲起,莫之揚手中的羊皮紙飛出,落入秦三慚掌中。莫之揚見他武功已出神入化,尋思:“師父才是武學奇才。旁人若練這壁上的武功,恐怕早已不支而死,他卻能將錯的武功也練得這般厲害。”肅立不語,只盼秦三慚能印證之下,清醒過來。
秦三慚看一眼羊皮紙,望一眼壁上文字,臉現懼,渾身發抖,喃喃道:“為什麼?為什麼?”莫之揚知他心中必定衝撞不休,大氣也不敢出,額上的汗珠滴下,掉到石板上。何大廣、鞠開強忍疼痛,為秦謝包紮傷口。兩人均想:“只盼老幫主福至心靈,明白過來,不然,不然…”不敢想下去。
過了足有盞茶工夫,秦三慚頹然道:“不錯,這石壁上的武學,確實每到緊要處就漏了一個字,然而卻不留下空字處。唉,我以往雖覺得不對,可總以為是沒有練到境界。之揚,這羊皮紙是從哪裏得來的?”莫之揚簡略説過,秦三慚聞言半晌做聲不得,良久“嘿嘿”冷笑,嘆道:“陽獨夫、夏茵遙,你們這兩個妖魔陰魂不散,真是害苦了我!”鞠開聽他説話愈來愈對路,忙道:“老幫主,莫幫主得到這皮紙漏字,不敢私,獻給老幫主,如此一來,老幫主再練功就不會走岔。現下幫中三百弟兄在外相候,還請老幫主出去相見!”何大廣迭聲道:“是啊是啊,越快越好。”秦三慚眼睛陡地一亮,沉聲道:“鞠開,你説什麼?什麼莫幫主,老幫主?”莫之揚“咚”的跪倒,稟道:“弟子該死,師父在范陽大獄時,萬合幫同門推舉由弟子暫代幫主之位。弟子深
不安,只要咱們一離開這裏,弟子立即卸去幫主之位。”秦三慚肅立不動,淡淡道:“不必啦。”莫之揚叩頭道:“弟子萬萬不敢。”秦三慚笑道:“萬萬不敢,以往怎麼就敢了?”臉
一變,不理四人,轉頭對照羊皮紙看壁上文字,口中唸唸有詞。
莫之揚心下忐忑,嚥了半天唾沫,終於硬着頭皮道:“師父,眾同門都在等候。”秦三慚恍若未聞。莫之揚不敢再説,回頭望望何大廣、鞠開,三人一齊嘆口氣。
猛聽秦三慚大叫道:“老天!老天!我秦三慚為惡不多,行善不少,你為何要這樣待我?”將羊皮紙撕得粉碎,揚出片片紙蝶。莫之揚驚道:“師父,你怎麼…這些漏字難道不對麼?”秦三慚鬚髮皆張,惡狠狠道:“正是對了,我才恨為何現下才見到。如今我練岔武功,若要改回來,須將全身武功盡皆廢去方可,這是為什麼?”雙目熾焰閃爍,在石壁上看來看去,忽然縱聲長笑,以掌擊壁,震得石屑紛飛,有如癲狂。
莫之揚、何大廣、鞠開魂飛天外,相顧失。鞠開低聲道:“老幫主已病入膏肓,莫幫主,咱們快離開這裏,否則,後果不堪設想!”莫之揚膝行後退,探一探秦謝鼻息,尋思:“秦謝再不快快救出,恐怕
命有虞。可是難道就任由恩師走火入魔,落入萬劫不復之境地?”頭上汗珠滾滾落下,當真不知如何才好。
卻見秦三慚癲狂了一會,停了下來,望着三人,嘿嘿冷笑。三人生怕怒他,低下頭去。秦三慚笑聲久久不絕,半晌淡淡道:“我想了一個絕妙的法子。”何大廣顫聲道:“老幫主想的法子,必定高明之極。”秦三慚哈哈大笑,道:“不錯,那肯定高明之極。我只消殺了你們幾個,再苦練數月,憑我的才智,就算這些武功錯了,我也能練成,你們説,這主意妙不妙?”三人簡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還未來得及説話,秦三慚已一掌拍出。莫之揚嘶聲道:“你們快走!”雙掌推出,向秦三慚擋去。只聽“啵”的一聲,
中風動沙走,莫之揚喉頭一甜,吐出一口鮮血,摔倒在地,回頭一看,何大廣、鞠開已向外逃去。秦三慚大叫道:“哪裏走!”追了過來。
莫之揚看準時機,奮力躍起,死死抱住秦三慚後,叫道:“師父,師父,您老人家醒醒!”秦三慚“呵呵”怪笑,“砰砰”幾記肘錘撞出,莫之揚運起神功,死命抵住。何大廣、鞠開回過頭來,嘶聲道:“幫主!老幫主!”莫之揚高聲道:“快到石門那裏,大聲喊永王,叫人砸門進來!”鞠開大聲道:“幫主,你頂住!”與何大廣奔去。
秦三慚連撞數錘,未擺莫之揚,忽然躍起,半空中翻過身來,“砰”的一聲,莫之揚撞在石壁頂上,痛得眼冒金星,噁心
吐。可他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神力,死不鬆手。秦三慚身子不停,卻還未能擺
莫之揚,累得呼呼大
。忽然叫道:“你這分明是混元天衣功,我都沒練成,你怎麼練成的?”莫之揚此時已懵懵懂懂,咬牙道:“這是朱百曉、侯萬通兩位師父將功力傳我的。師父,你練功中
,快快倒運氣息,廢去
功!”秦三慚罵道:“我還用你教訓麼?你多好的福分,有人傳功力給你,我就只有練
功!”猛一仰頭,正中莫之揚臉面,莫之揚鼻管一熱,兩股血
了出來。秦三慚見還未將他撞死,氣得大聲怒吼,忽地仰天躺倒,將莫之揚壓在身下,叫道:“我活活壓死你!”他身負絕世武功,使個“千斤墜”莫之揚頓
一座大山壓在身上,氣都
不過來,幾
暈厥。聽得何大廣、鞠開正在大聲叫喊,而琴聲猶未停歇,知道石門厚重,何大廣、鞠開內力不夠,聲音傳不出去。心想:“恩師一生謙和慈善,卻因練錯武功,變成了這樣。難道我就這樣被他活活壓死,難道上蒼偏要如此待人?”眼淚倒
,和着鼻血湧出。他想叫喊,但知以此時情形,李璘必定聽不到,只覺一股悲愴之氣憋得
腑生疼,比秦三慚的壓力更要沉重百倍。
忽然之間,他見到秦三慚的亂髮中夾了一小塊羊皮紙片,上面寫了一個“督”字,並注了“八百零九行十二字”數個蠅頭小字。原來先前秦三慚撞他時,頭髮上染了他的鼻血,兩人翻滾之際,恰將這紙片沾住。莫之揚無意中在石壁上一掃,也是無巧不巧,上頭壁上的一排文字正注了“八百零九行”他一掃之間,已看見那段文字全篇題眉寫的是“攝魂心經”心中一動,仔細瞧去。
但見上書:“攝魂之法,可使人沉眠,一俟入眠,則我問之其必答之,我令其如何其必如何。攝魂之法,分目攝、聲攝、意攝、力攝、氣攝。”接下來詳述各類用法。莫之揚喜不自,心想:“我看不到師父的眼睛,內力也不如他,先學聲攝才對。”當下仔細讀去,遇到第八百零九行時,將“督”字
入,竟明白無誤。秦三慚大聲道:“你怎麼啦?”莫之揚不理會,仔細琢磨,忽然茅
頓開,明白了“聲攝”之法。秦三慚又道:“你怎麼啦?”莫之揚依那“聲攝”之法,低聲道:“師父,我已死啦。”秦三慚罵道:“你死了還會説話麼?”莫之揚道:“我早死啦,我沒有説話。你聽錯了,師父,你耳朵有了
病,你太累啦,嗯,你正該好好睡一覺。”他以內力控制聲音,聽來忽遠忽近,似真似幻,秦三慚練功入岔,本就心魔叢生,竟抵擋不住莫之揚聲音中的魔力,道:“之揚,我真是太累啦,可我還沒練好神功,我還沒壓死你,還不能睡覺。”莫之揚道:“人生苦短,何必事事遂心?師父,您睡罷,弟子服侍您老人家。嗯,您老人家躺在一張大牀上,四周風和
麗,綠樹成蔭,百鳥鳴啼,嗯,師父,您覺得真該歇歇啦。”秦三慚的眼皮越來越重,終於合在一起,喃喃道:“我睡一會,起來再練罷。”莫之揚道:“正是,休息好了,身心舒坦,方能練成神功,睡罷,睡罷。”秦三慚道:“我只睡一會兒。”莫之揚道:“好的,好的,睡罷。”如此二人對答不休,不知過了多久,秦三慚再無言語,發出輕微的鼾聲。莫之揚又驚又喜,卻怕吵醒了他,不敢稍動,將壁上的“攝魂心經”仔細默讀,牢牢記在心中。那“心經”所載的五樣“攝魂”之法,皆須內力才能施用,莫之揚已會用“聲攝”之法,一通百通,不過一會兒工夫,竟將其餘四法也都領悟透徹。輕聲道:“師父,這兒太冷了,您老人家換個地方睡罷。起來,起來,我領您過去。”秦三慚竟真的依言起來,莫之揚
腑
裂,使了好大力氣才爬起來,領着秦三慚走了幾步,道:“睡罷。”扶秦三慚慢慢躺下,秦三慚鼾聲更響。
莫之揚喜不自,又道:“您好好歇息,我不叫您您千萬別起來。”聽到何大廣、鞠開還在叫喊,當即躡手躡足尋了過去。
卻見鞠開、何大廣正伏在石門旁,一見莫之揚過來,均大詫異,正要發問,莫之揚豎起一
手指,“噓”了一聲。二人會意,低聲道:“莫幫主,老幫主呢?”莫之揚簡略説過。何、鞠二人又驚又喜,連道:“造化,造化。我們險些都死在這裏。”莫之揚道:“我現下氣力不濟,只要恩師一醒來,恐怕就麻煩了。”何大廣道:“那我們是不是再喊?”莫之揚搖頭道:“先不必,你們別出聲,待我稍打坐片刻,恢復一點氣力,便能施出攝魂心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