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.伯恩的通牒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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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太陽低垂在西方的天空中,伯恩減慢了租來的汽車的速度,放下遮陽板,免得被那顆黃的火球照得兩眼發花。很快太陽就會落到謝南多厄群山shenandoah,美國弗吉尼亞州西北部的山脈。的後面,暮也會降臨,預示著黑暗的到來。傑森·伯恩渴望的就是黑暗,黑暗是他的朋友和助手,他能在其中迅速行動。他那堅定的雙腳、警覺的兩手和臂膀就像是應器,向他提醒自然界之中的一切障礙。以前叢林曾歡過他;叢林知道這個人雖然是闖入者,但卻心懷尊重,並且在利用叢林時把它視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。他對叢林的覺不是畏懼,而是信賴,因為叢林保護著他,允許他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(無論是何種任務)而取道其中;他和叢林是一體的——他也會和諾曼·斯韋恩將軍莊園兩旁的茂密叢林融為一體。

莊園的主要建築位置靠後,離鄉村道路起碼有兩個橄欖球場的距離。一道柵欄隔開了右側的入口和左側的出口,這兩個地方都裝著鐵門,分別與長長的車道相連,車道的形狀基本上就是一個被拉長的u形拐彎。緊挨兩個開口的地方都長滿了高大的樹木和灌木叢,等於是柵欄向左右兩側的自然延伸。這地方戒備森嚴,就差在入口和出口處設崗亭了。

他的思緒回到了東方,回到了東方的那個野生鳥類保護區。他在那裡設下陷阱,捉住了假扮“傑森·伯恩”的殺手。當時那裡有一座崗樓,密林之中還有一隊隊帶槍的人在巡邏…還有那個瘋子,那個控制著一大幫殺手的屠夫,假冒的“傑森·伯恩”就是所有殺手之中最厲害的角。他悄然摸進那個致命的保護區,垮了一個由卡車和汽車組成的小車隊——所有的輪胎都被他用刀子戳通了;接下來他又幹掉了京山森林之中的每一個巡邏兵,最後找到了林間點著火把的一處空地,那個得意忘形的瘋子和他手下的一幫狂徒就在那裡。他今天也能做到這些嗎?伯恩一邊想,一邊開著車第三次緩緩駛過斯韋恩的莊園,將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細節納入眼底。東方的五年之後,巴黎的十三年之後?他試圖去評估現實情況。他已不再是當年在巴黎時的年輕小夥,也不再是香港、澳門時正值壯年的漢子。他如今五十歲了,這年紀他能覺到,每一歲帶來的變化他都能覺到。他不能總想著這些。還有許多其他的事要去考慮,而諾曼·斯韋恩將軍這個佔地十一萬平方米的莊園,也不是保護區裡的原始森林。

不過,他還是像當年在郊外的莽林中那樣,把車開出了鄉間的道路,駛進一片亂蓬蓬的長草和樹葉之中。他鑽出車外,然後用折斷的樹枝把車子遮起來。迅速降臨的黑暗能幫他把自己徹底偽裝起來,而在黑暗之中他也能開始行動了。他已經在加油站的男廁所換好了裝:黑褲子,緊身的黑長袖套頭衫;黑的厚底運動鞋,鞋底上有很深的花紋。這就是他的工作服。攤在地上的東西是他的裝備,是在離開喬治敦之後買的。有一把長刃獵刀,刀鞘他穿在帶上;裝在肩挎尼龍槍套裡的一把雙管二氧化碳氣手槍,可以無聲無息地出麻醉飛鏢,對付來襲的動物,如鬥牛犬;兩供駕駛員在汽車拋錨被困時使用的信號火炬,能引或阻止其他開車的人;一副8×10的蔡司依康雙筒望遠鏡,用維可牢尼龍搭扣綁在褲子上;一支筆形電筒;生牛皮做的帶子;最後還有一把可以放進衣袋的小剪線鉗,以防莊園裡裝著鐵絲網。這些裝備(還有中央情報局提供的那把自動手槍)不是拴在他的帶上,就是藏在衣服裡。黑暗降臨,傑森·伯恩走進了樹林之中。

大海中一道白花直衝上珊瑚礁,看起來彷彿懸浮在空中;加勒比海深藍的海水成了花的背景。天近黃昏,漫長的落馬上就要來臨;此時的寧靜島沐浴在熱帶變幻不定的彩之中,橘紅的夕陽不知不覺間一點點沉落下去,島上的片片陰影也隨之不斷變化。島上由珊瑚礁構成的巨大天然堤壩之間有一片狹長的海灘,海灘上方三座相距不遠的小山佈滿了岩石,寧靜酒店這座觀光建築彷彿就是從山岩中直接開鑿出來的。兩排帶陽臺的粉紅別墅蓋著亮紅的陶瓦屋頂,從酒店的中心建築向兩側延伸。中心龐大的環形建築用沉重的岩石和厚玻璃建成。所有的房子都俯瞰著海水,別墅之間以一條白混凝土鋪成的小徑相連,路兩旁是修剪得很低的灌木叢,還裝了地燈。身穿黃瓜亞貝拉襯衣一種寬鬆舒適、前打褶的四兜襯衣。的侍者推著滾動式客房服務桌在路上來來去去,為寧靜酒店的客人送上酒水、冰塊和開胃薄餅。客人們大都坐在各自別墅的陽臺上,品味著加勒比海白將盡的時光。隨著陰影變得越來越明顯,另外一些人也不動聲地出現在沙灘和伸出水面的長碼頭上。這些人既不是遊客,也不是服務人員;他們是帶槍的警衛,每個人都身穿深褐的熱帶制服,而且繫著皮帶的間同樣不動聲地吊著一把mac10衝鋒槍。每個警衛制服外套的另一側都掛著一副8×10的蔡司依康雙筒望遠鏡,他們不停地用它來掃視暗處。寧靜酒店的主人打定了主意,要讓這個地方寧靜得名副其實。

在最靠近主建築和附屬玻璃餐廳的那棟別墅裡,碩大的圓形陽臺上有位身子虛弱的老婦人坐在輪椅裡。她細細品味著那杯一九七八年的卡爾邦女莊園葡萄酒,沉醉在落的美景之中。她心不在焉地碰了碰染得不純的紅頭髮的劉海,側耳傾聽著。她聽到自己的男人在屋裡和護士說話,然後就是他不那麼有力的腳步聲——他出來陪她了。

“我的天,”她用法語說“我可要喝個爛醉了!”

“那有什麼不行?”

“胡狼”的信使反問道“這兒正是讓人喝醉的好地方。現在我看著眼前的這一切,都還有點不敢相信呢。”

“你還是不肯告訴我,那位大人為什麼要派你——派我們倆過來?”

“我已經告訴你了,我只是個信使而已。”

“我可不相信。”

“你就信吧。這件事對他很重要,但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。好好享受吧,我的小可愛。”

“你只要有什麼事不肯明說,就會這麼叫我。”

“那你據經驗也能知道,這個問題就不該問嘛。對不對?”

“不是這樣,親愛的。我就要死了——”

“咱們別再說這個了!”

“但不管怎樣它畢竟是事實;你沒法為我阻擋它。我倒不擔心我自己;你知道,那時候痛苦就結束啦。但我擔心你。米歇爾,你總也碰不上好的境遇,——不,不對,你現在是讓·皮埃爾,這我可不能忘記…但是,我還是有點擔心。這麼漂亮的地方,這麼高級的住處,這麼多的關注。親愛的,我覺得你會為此付出可怕的代價。”

“你為什麼這麼說?”

“這一切都好尊貴。太尊貴了。有點不對頭。”

“你擔心得太多了。”

“不是,是你太容易自欺欺人。我弟弟克洛德老是說,你從大人那裡得到的東西太多了。總有一天賬單會送到你面前。”

“你弟弟克洛德是個好老頭兒,但他腦袋可不太好使。出於這個原因,大人給他的都是些最無足輕重的任務。你要是派他到蒙巴納斯montparnasse,巴黎市中心的一個區。取份文件,他能跑到馬賽去,還搞不懂自己怎麼會跑到那兒去的。”別墅裡的電話鈴響了,打斷了“胡狼”信使的話。他轉過身來。

“咱們的那位新朋友會接的。”他說。

“她是個怪人,”老婦人加了一句“我不信任她。”

“她為那位大人工作。”

“真的?”

“我沒來得及告訴你,她會轉達大人的指令。”身穿制服、淺褐頭髮在腦後緊緊挽成一個圓髻的護士出現在門廊裡。

“先生,是巴黎打來的。”她說道。她低低的聲音顯得很輕描淡寫,但那雙大大的灰眼睛裡卻含著一種話音裡聽不出的緊迫。

“謝謝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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